印度外交部长苏杰生：中印关系处在十字路口

编者按：印度外交部长苏杰生2021年1月28日在第十三届全印度中国研究会议上的主旨发言。

亲爱的朋友们！

今天，我很高兴参加第十三届全印度中国研究会议的开幕式。首先，我要感谢中国研究院和印度理工学院马德拉斯分校中国研究中心的合作。我当然特别想认识我亲爱的朋友和同事阿肖克·康特（AshokKantha），我多年前在这个部门开始与他一起工作，他显然是这个活动背后的灵魂人物。我祝愿你们接下来进行非常富有成效的研讨。

在这三天议程中，我想你们将从不同的角度讨论中国研究。这将包括中国国内发展、与中印关系有关问题、中国与世界其他地区的关系以及我们自己对其社会的理解。这些讨论在很大程度上是学术性的，但在某些方面是以政策为导向的，有时可能两者同时进行。毫无疑问，我们需要对中国的研究加大投入力度。它在全球秩序中的突出地位是不言而喻的；近几十年来，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更加突出了。中国是印度的近邻这一事实，使得对其的深入研究更具有说服力。这两个国家当然有一些相似之处，尤其是在领土面积和历史方面。但从很多方面来看，例如文化、政治和经济角度，它们也是一组非常有趣的对比。两者正处于将国家从文明社会建立成一个现代民族国家的过程中，它们在当代的同时崛起，尽管速度和强度不同，但这是人类历史上相对来说比较独特的现象。简而言之，在这个特定的领域，有很多东西都需要你们去研究、思考和评估。

从政策角度来看，印度在中国问题研究上具有扎实的专业知识，这自然对我们有利。事实上，正是这一设想促使我们外交部成立了一个专门的中国研究中心。但话虽如此，我也承认还有比战略要求更广泛的东西。随着印度和中国近几十年的发展，我们不可避免地将会有更多的合作。我们已经在贸易和金融、旅游和文化中看到了这一点，事实上，和我们一样，智库和学术界也看到了这一点。对我们正在研究的政体和社会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显然有助于所有领域的交流的。但是，尽管政策本身可能受益于更广泛的专业知识和人才储备，但同样必要的是，中国研究界也要对政策有一个合理的把握。毕竟，通过明确定义机遇和挑战，不仅会影响你的洞察力，甚至可能有助于更好地形成你自己的预期。

你们都熟悉中印双边关系的现代史。也许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关系发展的细节，但我认为，总的来说，人们不仅感受到了双边关系的发展，同时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困难。1962年冲突后，我们到1976年才互派大使。1954年后，第一次总理访华发生在1988年。事实上，重建我们的关系实际上是非常艰苦和艰巨的。如果你仔细想想，这有点自相矛盾，因为请记住，印度是最早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之一。但是，可以看到，由于边境冲突和此后失去的几十年，我们两国关系在许多方面都受到了影响。因此，从许多方面来说，现在我们已经在计划一个双边关系的复苏。这也有一个战略性的解释，在此期间，与印度相比，中国与西方关系距离很近。然而，在过去三十年里，中印许多领域的互动和交流稳步增长。中国成为我们最大的贸易伙伴之一，它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投资来源，甚至是技术来源，是项目和基础设施建设的参与者，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旅游和教育目的地。至于边境地区，尽管双方就边界争端进行了谈判，结果是达成了一套复杂但实用的侧重于边境地区管理的谅解和协议书。

这一时期中印关系的发展显然基于确保不破坏和平与安宁，双方都遵守和尊重实际控制线。为此，双方明确同意两国不在共同边界集结军队。不仅如此，后来在处理边界摩擦问题也达成了更加详细的谅解，这些情况，我认为，没有谁比康特大使更有发言权。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们显然没有印度-中国边境实控线达成共识方面取得重大进展。但是，与此同时，边境基础设施的建设也在增加，特别是在中国方面。自2014年以来，印度可能为缩小这一巨大差距做出了更多努力，包括承诺增加预算，建设更好的道路。然而，正如我们去年所看到的那样，双方在基础设施建设上的差距仍然很大。

尽管我们在边界问题上存在分歧，但核心事实是，边境地区仍基本保持和平。事实上，2020年前的最后一次边界冲突造成死亡的事件是在1975年。这就是为什么去年发生在东拉达克的事件严重损害了中印关系。因为它们不仅表明无视关于尽量减少部队人数的承诺，而且显示出破坏和平与安宁的企图。尤其是对于像大家这样如此关注中国的人，我不需要提醒你们此次事件对我们国家公众和政治舆论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重要的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得到关于中国立场转变的可信解释，也没有得到在边境地区集结军队的理由。而我们自己的军队做出了适当的反应，并在非常具有挑战性的情况下坚守阵地。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中国的姿态意味着什么，它如何演变，以及它可能对我们两国关系的未来产生什么的影响。

甚至在2020年之前，中印关系就见证了反映合作和竞争两重性的决策和事件。我们看到贸易急剧增长，尽管它的单边性质使它越来越有争议。在电力和电信等领域，中国企业获得了进入印度市场的机会。印度学生在中国的人数增加了，去中国旅游的印度游客也增加了。在全球舞台上，我们在一些发展和经济问题上有着共同的目标。我们作为诸边集团的共同成员也是一个会聚点。然而，在利益和愿望方面，一些分歧也很明显。你可能还记得另纸签证的做法；或者不愿与我们的一些军事指挥官打交道。此外，中国还反对印度加入核供应国集团(Nuclear Suppliers Group)，并反对印度成为联合国安理会(UN Security Council)常任理事国。贸易方面，市场准入的承诺与实际并不匹配，阻止联合国将参与袭击印度的巴基斯坦恐怖分子列入制裁名单产生了反响。当然还有中巴经济走廊对印度主权的侵犯。甚至边境地区也出现了一些摩擦。随着这些事态发展的累积影响开始显现，两国于2017年在阿斯塔纳达成协议，不允许分歧演变为争端。与此同时，他们还努力加强关系中的稳定因素。随后的首脑会议基本上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事实上也肯定了这一共识。但2020年的事件非但没有缓解分歧，反而让我们的关系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鉴于事情的严重性，那些研究过中国的人自然会担心我们的关系会走向何方。我现在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无论是我们眼前的问题还是更遥远的前景，中印两国关系的发展只能建立在相互的基础上。事实上，三个因素——相互尊重、相互敏感性和相互利益——是其决定性因素。任何期望它们可以被忽略，生活可以不受干扰地继续，不管边境的情况如何，这些都是不现实的。目前正在通过各种机制讨论边界地区的脱离接触问题。但是，如果两国关系要稳定发展，政策就必须考虑到过去30年的经验教训。

过去的经验告诉我们，在适应变化的同时，稳定双方关系也很重要。由此，我们可以寻求对两国都有利的适当方案。这些可以归纳为八大命题。首先，必须在文字和精神上全面遵守已经达成的协议。第二，就边界问题的处理而言，实控线必须严格地被观测和受到尊重；任何单方面改变现状的企图都是完全不可接受的。第三，边境地区的和平与安宁是发展其他领域关系的基础，如果他们被损害了，那么其他领域的关系也就不可避免被损害。这与边界谈判的进展问题完全无关。第四，尽管两国都致力于建立一个多极世界，但应该认识到，一个多极的亚洲是其中必要的组成部分之一。第五，显然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利益、关切和优先事项，但是对它们的敏感性不能是单方面的。总而言之，大国之间的关系本质上是相互的。第六，作为崛起中的大国，每个国家都有自己不容忽视抱负和追求。第七，差异和分歧总是难免的，但管控好分歧对我们的关系至关重要。第八，像印度和中国这样的文明型国家必须始终着眼长远。

人们常说，印度和中国的合作能力将决定亚洲的世纪。与此同时，同样重要的是要认识到，他们处理不好遇到的困难就很可能会损害这一进程。今天，印度和中国的关系正处于十字路口。双方所做的选择不仅对两国，而且对整个世界都将产生深远影响。尊重三个相互，遵守我所说的八项原则，一定会帮助我们做出正确的决定。

谢谢大家的关注。谢谢大家邀请我在这里演讲。我真心祝愿此次会议富有成效。

新德里

2021年1月28日

图文编辑：龙燕宇

成都世通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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